一段时间以来，在相关纸媒、公众号以及一些工作群和朋友圈中，关于书画家作品是否应掏钱买的话题，不时会有《兄弟，你还欠我一幅字！》之类的文章表述看法。
这些文章，几乎都讲到书画家成功不易，作品要想有点模样能入眼，都需付出大量的精力和时间，都需花去不少笔墨纸砚的费用。对此，不存在任何异议。但据此得出“要作品就给钱”的结论，笔者以为须加辨析，不能简单对待。
试问，热衷于汽车拉力赛的车手，其投入不可谓不大，他们怎么变现自己的技术？登山爱好者不仅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还会有生命危险，何曾有获取利益的途径？钓鱼爱好者各方面投入也不少，怎么回收？他们的乐趣主要在他们爱好的行为上。就钓鱼者而言，很多人享受的就是垂钓的过程：“爱尔双钩直，垂纶意自闲。”健康的爱好燃烧时间、精力和财物，在燃烧中生命得以变得厚重和崇高。
书画作品是特殊商品，与一般商品属性不完全一样，不能生硬理解其价值和使用价值。其价值通过价格来反映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通过书画家在技进乎道的过程中，蕴含于作品中的艺术理想和生命高度来体现。
很多书画家为了心中的艺术理想、艺术生命，也许矢志不渝追求一生，作品也不一定有市场。梵高就是这样的例证。他在世时，几乎卖不出一张作品，生活长期靠他弟弟提奥周济，才勉强度日。尽管这样，梵高并没有放下画笔。因为只有拿起画笔在画布上描绘心中的星空、麦田和向日葵，他才能找到精神栖息的家园。他曾说：“我总是全力以赴地画画，我最大的愿望是创造美的作品。”至于画好后的作品能否有买家，并不是梵高的第一追求。
中国艺术史学家、台南艺术大学荣誉教授徐小虎先生说过一句非常到位的话：“真的艺术家用不着给他钱，他的灵魂要释放一种东西。”这样的艺术家创作时，是在释放其精神的光彩和灵魂的馨香。俗话说：武人不惜力，文人不爱财。包括书画家在内的真正的文人，所看重的是创作出优秀作品。有的穷困潦倒至“举家食粥酒常赊”之地步，也痴情不改，如蒲松龄、路遥、常玉等等。“真的艺术家”的作品，即便有买家，也只是艺术道路上的附加值。
我认识的一些书画家，不少就是以挥毫敷彩、实现艺术理想为人生最大幸福。艺术之于他们，不可须臾分离。他们绝不会唯钱至上，绝不会俗陋到只认钱，不讲关系、友谊和情分。书画家对自己的作品既要当真，也不可太当真，切不可把别人的赞誉当作不变的金言。要对自己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和大体的定位：如不奋进超越，很可能只是书画史上的一朵浪花，会随时而灭，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而留不下任何声息。也要知道，即使自己技艺超群，如没有较大的产量、出量，也很难有历史的流量、存量。历史上水平一流，因无遗迹而声名不传的书画家，代不乏人。
书画家应有服务意识、奉献精神。对他人要作品，不能总是钱字当头。当然并非任何人一要作品就给，应有所区别。所谓秀才人情一张纸，对于熟人和一般群众中的识者、喜好者、德高者、有特殊关系者，当高看一眼送作品。具体如何把握，可以借鉴一些先生的做法：要字者，不要三遍不随便答应。因为有的人可能只是应景说说而已。
书画家如何看待自己的劳动，如何看待自己的作品，反映出书画家的艺术理想和人生境界。书画家若能成为“真的艺术家”，就会在作品中释放生命之光，就可能处理好作品“送与不送”的关系，切莫因为钱而泄去追求艺术理想的原动力。
（作者为独立撰稿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