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果节期间，唐卡画师在炉霍文博馆展示技艺。吴京男 摄
不久前，我受中国民协委派，率团赴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炉霍县参加“我们的节日——炉霍县望果民俗调研活动”。自2008年起，中国民协持续开展“我们的节日”系列主题活动，以中华民族传统节日、各少数民族特色节日为载体，开展主题鲜明、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的群众性节日文化活动，突出思想性、群众性、文化性，倡导文明、健康、和谐的节日理念。
“望果节”寓意播洒希望，收获硕果。“望果”是藏语音译，其中“望”为庄稼地，“果”为转圈，即在秋收前夕人们背经书、举经幡、转经轮，绕着庄稼地转圈禳冰雹虫害、祈五谷丰收的民俗活动。期间家家户户准备丰盛的美味佳肴与邻里分享，大家聚在一起载歌载舞，欢声笑语荡漾在田间地头。来自北京的专家感叹：“望果节，翻译居然可以如此唯美、贴切。”诚然，译文尽管忽略了藏语字面含意，却真实再现了当地人敬畏自然、感恩大地的质朴情怀。2019年，西藏的望果节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而炉霍县的望果节民俗也是由来已久，歌舞表演等民俗活动丰富多彩。别开生面的望果节“圆桌访谈”群贤毕至，群英荟萃，高谈妙论，启迪人心。非遗保护工作开展近20年来，随着制度层面的不断完善、挖掘保护工作的不断深入、保护经验和保护理念的不断丰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申报、保护机制更加科学规范。基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独特性和扩布性特征，鉴于“藏娘唐卡”“郎卡杰唐卡”“天祝唐卡”“化隆唐卡”等均为国家级“藏族唐卡”的扩展名录，我同意并支持中国艺术研究院杨秀老师把“炉霍望果节”申报项目名称定为“西藏望果节”扩展名录的建议。
活动期间，中共炉霍县委书记格勒多吉清晰明了地介绍地名“炉霍”的由来：清光绪二十三年（
1897年）建制屯时因炉（打箭炉）至霍尔为入藏要道，两地名中各取一字命名“炉霍”。“炉霍”藏语称“霍尔章谷”，“霍尔”有两种解释，一是蒙古忽必烈的后裔，二是风的象声词。“章谷”意为山崖之上。据说炉霍土司的官寨修在易守难攻的悬崖上，久而久之，官寨名称演化为部落名称。20世纪80年代，炉霍发现了10万年前古人类活动的遗迹。已经发掘的炉霍石棺墓葬达200余座，随葬品有铜器、石器、骨器各种装饰品和毛麻织品等，被断定为春秋战国时期墓葬。此外，炉霍出土的石斧、陶罐等文物多达上千件。炉霍县被称为郎卡杰唐卡文化艺术之乡、崩科民居建筑之都。
“郎卡杰”系藏语音译，意为天空饰品，人名。关于他的生卒年代当地说法不一，与霍尔土司珍杰·才旦洛吾为同时代人。据相关文献记载，后者活跃于18世纪初叶的炉霍地区，因此可以肯定的是郎卡杰迄今至少有300年的历史。其诞生地为今炉霍县新都镇朱巴村。他的从艺经历与神授《格萨尔》说唱艺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传说郎卡杰小时候有一次在吉恰岗放牧时睡着了，梦到莲花生大师亲自点化，并赐予4支唐卡画笔令他以画修行普度众生。当他醒来时，惊奇地发现身边果然放着画笔，也觉醒了前世的绘画技艺。从此，郎卡杰无师自通，并成为公认的“神变画师”。因为受莲花生大师显灵点化之恩，他每画一幅唐卡都会在合适的位置突出莲花生大师。有一次，章谷土司珍杰·才旦洛吾请他画一幅《宗喀巴师徒三尊》，土司知道他肯定会画莲花生大师，但不知道将画在何处。完工后，土司刻意找了半天都没发现，后来用仪器（疑似荷兰显微镜学家安东尼·列文虎克发明的放大镜）才发现宗喀巴大师的眼仁上画有一尊微型莲花生大师，成为传奇佳话。郎卡杰有萨西金（意为大地饰品）等四大弟子，他将天赐的4支毛笔分给四大弟子。据说，信徒供养郎卡杰的唐卡作品无需另请高僧开光加持，同样灵验，殊胜异常。郎卡杰汲取曼唐、噶玛嘎孜等画派长处，融合成自己的独特风格。在炉霍县文博馆、博物馆和寿灵寺参观了郎卡杰画派的新旧唐卡，整个画派的代表作为《皈依资粮田》和《二胜六庄严》共9幅，《皈依资粮田》人物众多、笔法细腻，《二胜六庄严》造型各异、神气活现。佛、菩萨和人物造像较小显得精致典雅，背景在整个画面占比较高，“景大人小”让整个画面看上去显得博大浩瀚，这是郎卡杰所独有的风格特征。他的传人很多，自成一派。2021年5月24日，甘孜申报的藏族唐卡（郎卡杰唐卡）经国务院批准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扩展项目名录。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郎卡杰传承人设计并绘制的红色系列唐卡《红军光辉照耀的炉霍》在该县文博馆展出，这组作品在题材上实现了重大突破，堪称“马克思主义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生动实践、经典创作，也是党的施政光辉更加滋润人心的无声细雨。由此，“唐卡”的概念由单纯的信奉皈依对象演变为生活美学和绘画技法。任何优秀的传统文化，一旦与现实生活脱节，便会束之高阁，面临随时消亡的可能。所以，唐卡绘画与藏族日常生活、民俗文化的有机结合，是对唐卡艺术最好的传承与发展。
像红珊瑚般大小不一、错落有致地镶嵌在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间的炉霍民居“崩科”，从藏文字面上可以理解为“装粮食的柜子或房子”，其顶棚和地板都是实木，支撑系统为圆木立柱与横梁，四壁为碗口粗的圆木或原木对剖的板材垒成，转角交界处做成凹凸形榫卯，搭接咬合而成。进入房中，感觉就是一个木头匣子，除门窗、天窗外眼睛所见皆为木材。可见炉霍“崩科”名实相符。也许是一种审美习惯，也许是为了防止风吹、雨淋、紫外线暴晒损毁，所有崩科的外观均刷有鲜红的油漆。崩科的选址很有讲究，据说过去会请高僧大德根据当地风水进行堪舆奠基，程序繁杂讲究颇多。大部分崩科向阳背风或面朝河谷背靠大山，几乎全天可以晒到阳光。以梁柱为界将整栋房子隔成功能各异的佛堂、卧室、厨房、客厅、客房和厕所等，辅以精美艳丽的雕刻、彩绘装饰。万字符、吉祥结、吉祥八宝、七珍宝等符号是常见的装饰，有些在整间房的一面墙雕刻巨幅《六长寿》或《和睦四瑞》，寓意十分美好。崩科房不仅具有抗震、美观、保暖、实用等特点，更是藏族传统文化的传承载体，并由此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崩科建筑群；不仅成为一道亮丽的人文景观，更是“工巧明”建筑技艺的立体呈现。据四川省民协、甘孜州文联、中共炉霍县委宣传部编辑，中国图书出版社今年4月出版的《撒落高原的红珊瑚——鲜水首城炉霍·四川崩科文艺之乡》记载显示，经历1973年7.9级炉霍大地震的一处三层崩科民居完好无损，依然矗立在炉霍草原。炉霍县雅德乡然柳村是国家级传统村落，实地走访发现，该村也有一间在地震中从山坡翻滚几圈仍未散架的崩科民居，当地以“房上盖房”的形式予以保护。
炉霍文化底蕴深厚、特色鲜明。山歌、石棺墓、赛牦牛、风物传说等值得发掘的旅游资源很多，相信炉霍的明天更加美好。
（作者系中国民协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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